欧盟科技人力资源状况
作者:乌云其其格时间:2016-11-24 16:23 来源:中国科技人才

2011年欧盟28国的研发人员总数,仅次于中国(不含美国),其中研发人员数量位列欧盟第一的德国拥有将近85万名研发人员,仅次于日本。其次,研发人员数量位列欧盟第二、第三的英国和法国分别拥有大约57、54万名研发人员,也位列世界前列,仅次于俄罗斯,位列韩国之前。显然,欧盟的传统科技强国在研发人员储备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一、欧盟科技人力资源总量

根据欧盟统计局对科技人力资源(HRST)的最新界定,科技人力资源主要分为两类:一是教育类科技人力资源(HRSTE),即在科技相关专业领域成功完成第三等级教育的人力资源;二是职业类科技人力资源(HRSTO),即从事科技职业的高素质科技人员。既完成第三等级教育也从事科技职业的人员则被称为核心类科技人力资源(HRSTC)(见表1),从事研究与开发(R&D)活动的专业人员是核心类科技人力资源的最典型代表,他们主要是自然科学、数学、计算机、工程、制造、建筑业、医疗健康等领域的科学家与工程师。该群体承担着知识更新与产品创造的任务,对拉动社会的经济增长和生活质素起着关键性的作用,故被视为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因素。

早在2011年,欧盟27国(不含法国),当年完成科技相关专业第三等级教育的毕业生已超过482万人,超出科技第一强国美国同期人数的52.4%,是另一个科技强国日本同期人数的5倍左右,在教育类科技人力资源储备量上占有绝对优势。

若将从事科技职业的劳动力与完成科技相关专业第三等级教育的毕业生合计为总的科技人力资源,欧盟2013年科技人力资源的总量近达11767万人,相比2008年欧盟刚完成新一轮扩张时的规模增长了13.8%。

值得注意的是,第一,欧盟科技人力资源的增长量,集聚于高等院校。2013年从事研发活动的科学家与工程师的数量增幅最为明显,较2008年增长31.2%,他们主要流向高等院校而非产业界;第二,欧盟成员国之间科技人力资源的存量水平十分不均衡,德国、英国、法国等10个老欧盟成员国科技人才的整体储备量均位列欧盟的前列,而新入盟的成员国在科技人才累积上还有很大的差距;第三,欧盟科技人才间的性别差异集中体现在研发队伍中,女性在教育类、职业类和核心类科技人力资源中的人数已超过男性,但科学家与工程师群体以男性为主体(见表2)。

欧盟科技人力资源总数占其总劳动力43.4%,其中科学家和工程师作为核心类科技人力资源的主要代表,占总劳动力的6.4%。各国的情况千差万别,不一而同。欧盟28个成员国中,卢森堡、芬兰、瑞典、丹麦、英国、荷兰、爱尔兰7个国家目前的科技人力资源已超过该国总劳动力的一半。


二、结构特点与发展趋势

(一)教育类科技人力资源特点与趋势

1. 欧盟北部科技强国教育类科技人力资源比重不“敌”其余国家

提升一个国家或地区创新能力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高度重视第三等级教育,通过高等教育培养大批科技人才,使其成为未来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后备力量。具有“世界最大智力工厂”之称的欧盟,每年培养的科技类毕业生绝对量长期大于美国和日本的数量。因此,考察欧盟的教育类科技人力资源的发展,不能只局限于科技人才培养的规模上,还应关注科技人才培养的均衡程度,包括各国之间的科技人才比重的差异、高素质科技人才中的男女比例、科技人才输出与社会行业需求的匹配度等。

从欧盟28国2013年科技人力资源总量占总劳动力比重的排序结果已知,欧盟南北之间在科技人力资源的储备量上存在较大的差异,北欧国家如芬兰、瑞典和丹麦的科技人力资源储备量,远高于欧盟其他地区。然而,通过比较欧盟各国2011年完成第三等级教育的科技相关专业毕业生数量及其占该国总劳动力比重,则发现北欧国家并没有显示出优势,而西班牙、葡萄牙、匈牙利和奥地利4个国家当年培养的本科生人数占其总劳动力比重却位于欧盟的前列。

这一方面说明,欧盟各国科技人力资源的来源渠道多样而复杂,依赖高等教育培养科技人才固然重要,技能职业学院或工作单位的技能诀窍传授也是培养科技人力资源的重要通道,北欧国家从后一种方式中受益匪浅。另一方面,以西班牙、葡萄牙、匈牙利等为代表的欧盟后发国家,在持续重视科技相关专业的高等教育下,很有可能积累出科技的后发优势,在产业的新一轮转型中发展成为新一批创新国家。

有趣的是,在本科毕业生占据第三等级教育的绝对份额的事实基础上,欧盟各国科技相关专业的硕士毕业生与博士毕业生的数量近乎相等,换言之,假设欧盟各国每年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的名额固定,欧盟各国则均有50%的硕士生继续选择攻读博士学位。

2. 女性多止步于本硕阶段,成就男性研发精英

在技术周期不断缩短和社会需求不断膨胀的时代,社会产生的问题更加复杂和精细,要求科技相关专业发展更多精细化的研究领域以应对解决复杂问题的需要。经历第三等级教育中博士甚至博士后阶段更为专业的研究训练,是如今从事重要科技工作及解决社会重要问题的重要前提。因此,通过观察获得博士学位的科学类和工程类毕业生数据,可以一定程度地反映未来核心科技人力资源的结构分布和走势。

由于工程类专业较科学类专业更强调实操和应用,故社会对博士学历的工程类专业学生的需求不如科学类专业强烈,获得博士学位的科学类毕业生远多于工程类毕业生是符合学科的发展规律和社会人才结构的要求的。随着当今社会产生的问题日趋增多且更加精细复杂,科学类和工程类博士毕业生数量总体上呈现缓增长的趋势。然而,不论是科学类还是工程类,男性博士毕业生的数量都显著地高于女性,工程类男女数量差异更甚。由此可以推论,从事科学与工程的研究开发活动的男女比例存在明显的失衡。

3. 第三等级教育经历成科技类职业主流,服务业吸纳了多数科技人才

虽然欧盟科技人力资源的来源渠道多元化,但接受第三等级教育仍然是从事科技相关行业的最主要途径。从2013年欧盟28国科技人力资源的受雇数据看,欧盟共有6883万名科技从业人员,其中71.7%都成功获得第三等级教育学历,教育类科技人力资源比率最低的国家奥地利也达到50.3%,可见经历第三等级的教育已经成为科技相关行业的普遍现象。当然,一些科技强国由于已经建立起了比较完善的科技人才培养路径和科技能力考核制度,第三等级教育经历的重要性相对弱一些。例如,受雇科技人员总量排名欧盟第一的联邦德国,其完成第三等级教育的科技人力资源占比仅为63.3%,排名欧盟倒数第五位;而受雇科技人员总量排名欧盟第六的意大利,其教育类科技人力资源占比为54.3%,排名欧盟倒数第二位(见表3)。

进一步跟踪这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科技人才最后从事的行业状况则发现,平均82.8%从事服务业,10.2%从事制造业,而从事高科技服务业或制造业者占6.9%。在传统的制造业强国德国,也只有16.2%的本科及以上学历人员从事制造业,这在欧盟28国中已经是最高的比例。这意味着,制造业早已不是创造欧洲就业机会的支柱产业,服务业尤其是非高科技类服务业,成为吸纳欧洲科技人才最主要的产业。高科技服务业或者制造业平均只吸纳6.9%的科技人才。由此可说明,欧洲现有产业对时尚设计、制图、广告、营销分析、数据管理、金融理财等服务人才的集中需求。换言之,推动欧洲产业未来创新的主导力量,从高科技设备仪器制造向创意及知识管理迁移。

(二)职业类科技人力资源特点与趋势

1. 女性更多地从事科技行业,男性更多地从事高科技行业

跟踪2008~2013年从事科技行业的人员性别结构发现,女性数量逐年稳步上升,男性数量呈现出迅速增长又轻微回落的特点,但始终不及女性总数。在男性科技从业人员中,平均有11.0%从事高科技制造业或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然而从事高科技制造业或服务业的女性只占女性科技从业者总量的4.2%,而且两者比率十分平稳,近6年没有发生超过0.5%的浮动。

在欧盟28个成员国里,男性从事高科技行业的比例均高于女性。高科技行业最为普及的爱尔兰,其男性科技从业人员中从事高科技行业的比重达20.6%,是欧盟从事高科技行业男性比例最高的国家。相应地,其女性科技从业人员中从事高科技行业的比重为7.6%,在欧盟从事高科技行业女性比例排名中位居第一。该国高科技行业男性从业员数量高出女性13.0%,也是欧盟所有成员国中性别差异最大的国家,远高于欧盟6.8%的平均水平。除爱尔兰以外,其他高科技行业人员占比较高的国家包括芬兰、匈牙利和丹麦,其从事高科技行业的男女比例差异分别达8.6%、10.0%和9.4%,也大大高于欧盟的平均水平(见表4)。这是性别失衡欲将拉大的一个危险信号,随着国家愈加重视高科技行业的发展,可以进入高科技行业发展的男性的增长数量愈大于女性的增长数量,男性在科技知识生产的主导性,不仅没有随着女性受科技教育程度的提升而弱化,反倒在加强。

2. 从事服务业者络绎不绝,高新技术部门“门庭冷落”

无论是从前文所介绍的完成科技相关专业第三等级教育的毕业生就业去向数据,还是从表5所列举的欧盟28国科技相关行业从业人员数量来看,服务业吸纳科技人才的能力在众多行业中最强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欧盟,平均有82.3%的科技从业者正为服务行业工作。其中,从事教育的人数占从事服务业总人数的19.8%;从事知识密集型市场服务业但不包含金融业的人员的比重是13.2%,专门从事金融保险业的人数比重则是5.5%,两者合计所代表的知识密集型市场服务从业人员比例达18.7%;而从事知识密集型高新技术服务业的人员比例为7.3%,相比教育相差12.5%,相比市场也差11.4%。这至少可以说明两点:第一,欧盟一直延续着重视科学教育的历史传统,激励更多的年轻人学习科技相关专业并提高高等教育的普及率,同时也通过教育部门提供很多公共研究的机会以维持欧盟的科学研究优势。科学知识在“教育-生产-再教育-再生产”的过程中实现累积;第二,欧盟科技相关行业从业人员当前的工作导向,主要是“市场适用性”而非“技术先进性”。欧盟早已将很多科技含量不十分高的制造业转移到第三世界,本国科技人员主要充当制造过程中的技术顾问,为第三世界的代工企业作生产技术解决方案的指导。随着第三世界后发企业的生产能力在不断进步,后发企业对欧盟这些技术顾问的依赖大幅缩减。与此同时,欧洲时尚设计的优势传统促使欧洲很多产业持有“消费引领科技”的理念,倾向于重视消费者的潜在需求及用户对产品的使用体验,例如产品设计、制图、广告、市场分析、软件开发、数据挖掘等,成为欧盟科技人员的热门行业。那么传统意义上基于对某一自然现象的好奇而开展的基础研究与后期的应用开发,就显得与欧洲当前的主流格格不入,因为这类研发已经无法满足欧洲这一时尚消费阵地快速创造与生产的需要,只能由为数不多的高新技术企业或政府公共部门来担。换言之,欧盟产业界目前的研发强度在下降,对科技人才的需求量相应缩减,公共部门正在承担科技人才过剩的压力。

(三)核心类科技人力资源特点与趋势

1. 研发人员储备量“一超多强”,但企业界集群优势不足

在核心类科技人力资源当中,从事R&D活动的科技人员是重中之重,他们主要是集中在科学、数学、计算机、工程、制造业和建筑业等重要科技行业的科学家及工程师。与其他国家相比(见表6),2011年欧盟28国的研发人员总数,仅次于中国(不含美国),其中研发人员数量位列欧盟第一的德国拥有将近85万名研发人员,仅次于日本。其次,研发人员数量位列欧盟第二、第三的英国和法国分别拥有大约57、54万名研发人员,也位列世界前列,仅次于俄罗斯,位列韩国之前。显然,欧盟的传统科技强国在研发人员储备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然而,德国拥有的研发人员数量相比英国的数量高出47.6%,说明了欧盟研发人员数量分布呈现出“一超多强”的态势。研发人员数量不超过1万人的国家在欧盟也是存在的,包括卢森堡、塞浦路斯和马耳他。其中,塞浦路斯和马耳他的研发人员数量均不足3000人,说明欧盟研发人员数量分布呈现出“两极分化”的另一种态势。

另外,欧盟研发人员在各部门的比重,与世界其他国家有显著的差异。中国的研发人员高度集中于企业,日本和韩国的研发人员主要均匀分布在企业和高校,俄罗斯的研发人员主要受雇于企业,其次在政府机构,这4个国家都是以企业作为吸纳研发人员的最重要部门;而欧盟则有41.1%的研发人员集中于高校,接近于企业44.7%的研发人员吸纳率,反映出欧盟研发人员在高校方面有着其他国家不可比拟的集群优势,但在企业界却显得不足。从国别来分析,欧盟受雇于企业的研发人员比重,从希腊和立陶宛的14.2%到荷兰的70.1%,悬殊比较大。

2. 研发人员工作流动较为频密,但高度集中于教育部门

研发人员的工作流动是否自由,反映一个国家或地区知识的流动水平、对外交流的机会与研发环境的开放程度,是当地能否集聚科研人才从事研究开发活动的重要考虑因素。目前,欧洲国家冰岛、波兰、斯洛文尼亚、葡萄牙、匈牙利、拉脱维亚、土耳其、立陶宛、克罗地亚和保加利亚共10个国家,在欧盟统计局可以找到1999~2009年的研发人员工作流动状况的统计,至少可以说明欧洲只有个别国家较为关注研发人员的工作流动性,并开放地分享该国的科技人力资源的转移信息。从这10个国家的数据反映欧盟研发人员流动状况看(见表7),欧盟研发人员在工作期间对外交流的开放性普遍较高,保加利亚作为记录名单中工作流动率最低的国家,与世界性科技强国俄罗斯相比只低了1.1%。

如果说研发人员总体的工作流动率,证明了欧盟在研发交流与合作的机会上与世界科技强国相比具有比较优势,那么不同部门的工作流动状况则反映了欧盟研发交流机会的分配与世界其他两个科技强国美国和俄罗斯是截然相反的。从掌握到的10个国家的统计数据来看,被记录有过工作转移经历的研发人员都集中出现在高等院校部门,其次是政府部门,再次才是产业界。相反,在美国,产业界内研发人员的工作流动率是最高的,其次是高等院校部门,频率接近于产业界,流动率最低的是政府部门,只占所有工作有过流动经历的研发人员总数的2.09%。而在俄罗斯,政府部门是对外交流最为频繁的部门,占据11.42%,其次是产业界,再次是高等院校部门。显然,欧盟产业界内研发人员对外交流的开放性,相比美国和俄罗斯,最为不足。


作者系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研究员